第二天一大早, 林征饭都没吃,就离开林家回了镇上。
沈岳早起给林如松扣背的时候, 老头儿正一脸灰败地发呆,听见沈岳敲门, 才回过神来, “你来了”
沈岳喊了声,“爹。”
他让林如松在床上坐好,然后站在他身后,开始扣背。
两个人静静地, 良久,老头深深地叹了口气,“都是债啊。”
沈岳不知道昨天的事老头知道了多少,但老头身体不好, 一向不管事不问事, 只求平心静气养身体, 他也只好便扣背边安慰他,“都会过去的。”
林如松摇了摇头,叹道“你不知道情况。”
这话沈岳没法接,也不想接。
他现在算是明白了, 林家极品的不止二房,还有三房,一个是搅家精,成天搬弄是非,一个胳膊肘往外拐, 专门给林家挖坑。
不过是林征不常在家,宋氏不来,矛盾不显,这次涉及宋氏眼馋的利益,她就毫不留情,一点都不犹豫地阴了林家,彻底将矛盾摊到了桌面上。
沈岳虽没有迁怒林征,但不代表他内心平静无波,他是恶心透了宋氏的。
不是说女人就应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,但你既然嫁了人,就不应该干些损害婆家利益的事,尤其这个家庭它还非常穷,处于吃了这顿就得计划下顿,一个铜板都得算着花的状态,根本经不起任何风波。
不过,或许正是看到了林家的穷困及对宋家的讨好趋附,宋氏才敢这么肆无忌惮、干净利落地下手。
对此,沈岳面上不好说什么,心里却只想骂娘。
林如松静静地坐着,半晌,他轻轻地叹了口气,问沈岳“这批草编包你是怎么打算的”一家人辛辛苦苦编出来的东西,总得想办法给卖出去,只是太河镇及湘水镇都不好卖,怕是要麻烦了。
沈岳正想跟林如松说这个,听到他的问话,立马道“我有一个想法,不过得全家都参与进来,如此肯定是能把这批包卖出去,同时还能大赚一笔的,只是”
林如松看着他,“只是什么”
沈岳勾起嘴角,漫不经心道“只是怕是会得罪宋家的。”
林如松一愣,看着他的眼神瞬间犀
利了起来。
沈岳挑了挑眉,无所畏惧地回视。
他做事向来讲究公正仁义,但他从来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,别人都欺负到头上了,他没得打落牙齿和血吞忍气吞声,能还回去就绝不手软。
不过,这个还要看岳父大人怎么选。
若是林如松选择忍气吞声,那他就冷眼看戏,这一家子除了豆芽菜,别人的死活他就不管了。
所以沈岳特别淡定,任凭林如松目光似刀地打量他。
半晌,林如松突然哼笑了一声,“我还真是看错你了。”
沈岳扯了扯嘴角,不置可否地笑了笑。
林如松收回了沉沉的目光,转眼看着窗外静静地出神,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良久他低声说道“按你的想法去做吧。”
早饭后,沈岳叫住了所有人,“大家先别散,我想到了一个售卖草编包的办法,给大家说一说。”
“什么办法”冯氏的气还没消,尖声道“湘水镇去不了,降价卖受人嘲笑,你们谁想卖谁去卖,反正我不去。”
林高氏拍了下桌子,一脸怒气道“冯氏,你还有完没完了”
冯氏吓的缩了下脖子,不敢说话了。
林高氏沉着脸,瞥了下沈岳,“有办法你就说吧,其他人都给我老实听着。”
沈岳挑了下眉,见所有人都坐好了,豆芽菜也一脸好奇地看着他,便摸摸他的脑袋,没有废话,直接将打算说了出来。
虽然不知道湘水镇为啥去不了,但除了湘水镇,还有广大的乡村啊。
农家到处都是稻草,草编包这种东西材料成本价低,但若是手头不快,也赚不了什么钱。当初沈岳将有花样的定价为二十五文也是有原因的,起早贪黑一天最多也就做三个,正常编织一天也才一两个,在镇上或者村里找的活,一天差不多也能有十七八文钱,还包顿午餐。
草编包若不卖二十多文,对于他们这种非熟练工来说,其实是没啥赚头的。
因此他打一开始就没想着要降价卖。
稻草在农村随处可见,人们基本上不可能去花二十多文去买一坨稻草回来,尽管草编包比稻草好看实用多了。
所以只卖草编包是行不通的。
“你想把编织技术免费教给别人”林
高氏惊讶。
不止林高氏惊讶,连林元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。
这可是他们家赚钱的家伙事儿,怎么能免费教给所有人呢
沈岳笑了笑,放出更大的惊雷“但凡买够两只草编包,不仅技术免费教给他们,还为他们免费的材料来练习,同时学习技术期间的午饭。”
所有人目瞪口呆,冯氏愣愣道“你疯了吧”
沈岳不在意她的话,淡淡道“所以这事情必须全家都参与进来,出钱出力。保障有足够多的银子来周转,同时得有人去邻近村子里售卖草编包,家里也得有人在家里继续编包,供应草编包的售卖。”
林高氏会算账,“这样的话,草编包根本不愁卖不出去,肯定是有多少就能卖多少的。只是要免费午饭,一个人一天饭费至少五文,咱们卖100只包就得付250文的饭费。”
沈岳道:“我打算培训暂定为五天一期,所以预计花费1250文钱。还有咱家稻草没剩多少,还需提前购买稻草,基本上一批下来得差不多投入一两半银子。”
林高氏皱眉道“我们卖一百只草编包也才二两半银子,这么一弄,包是能卖出去,但净收入也才一两银子,和之前的相差太大了。”
沈岳淡淡道:“出了那样的事情,不这样还能怎样呢”
林高氏一时有些犹豫,抚了抚额头,示意沈岳先别说了,“让我想想。”
冯氏却不同意“弟夫,你有没有想过,把所有人都教会了,到时候我们怎么做生意”
“再者,大家哪里有钱给你投入让你搞培训,反正我们二房是没有钱的。”冯氏一副“我就是穷光蛋,别来找我们”的表情。
沈岳正想说什么,旁边的豆芽菜却闷着头猛地站了起来,然后在大家惊讶的目光下一句话不说,头也不回地跑了。
沈岳一脸懵逼,豆芽菜这是在干嘛,不会是不想出钱,直接连话都不听完就跑路了吧
小乖乖,要不要这么给他拆台啊。
沈岳有些小尴尬。
这豆芽菜也太财迷了吧
冯氏瞥了一眼沈岳,捂着嘴,幸灾乐祸道“看来小叔也不同意啊,弟夫这法子行不通呀。”
林宝也有些愣,他悄咪咪看了一圈人的脸色,小心翼
翼地对沈岳说道“叔叔,那啥,我去看看小叔吧。”话音刚落,还没起身,就听到背后蹬蹬蹬一串脚步声。
沈岳一扭头,就看到顶着一脸灰又变身为小花猫的豆芽菜,抱着他最心爱的钱罐子,雄赳赳气昂昂地跑了过来。
“当”地一声闷响,豆芽菜将陶罐放到了桌子上。
他绷着脸,神色严肃地比划“都给你,要投多说你做主。”
“哟,听声音小叔存了不少钱啊。”冯氏眼珠子一转,呵呵笑道“既然小叔有钱,那就不用我们再操心本钱的事了。”
沈岳也没非要让二房出钱,因此根本不搭理冯氏。
他的心思这会全跑到了豆芽菜身上,心里暖暖的,觉得没白疼这小家伙。
他站起身,眼含温柔地拉过懵懵的豆芽菜,给他把脑袋上的粘的蛛网给拿下来。
林宝也跑过来,给他小叔拍腿上衣摆上蹭的灰。
林元瞬间反应过来自己是个什么形象了,顿时有些脸红。
今天一定要把床底下打扫干净了,他刚刚一激动给忘了,现在估计又蓬头垢面了吧
嘤嘤嘤,有些丢人呐。
沈岳不知道他的想法,见他眼含羞意,脸蛋也红红的,心里乐的不行,给他擦掉鼻头上不知怎么粘的灰时,捏了捏他的鼻尖,坏心眼地嘲笑“脏花猫。”
林元顿时瞪圆了眼睛,不满地皱了皱鼻子。
沈岳心里乐坏了,不过怕他炸毛,立马给他擦脸,笑着安抚道“没事儿,已经变成干净的猫咪了。”
这边,整个桌上的人都表情空白,张氏更是一把拉过了茫然的林宝,捂住了他的眼,低声哄道“羞羞,不要看。”
等沈岳把豆芽菜收拾干净回到桌上,众人才回过神来。
林高氏咳了一声,神色不自然道“你们两个注意一点。”
沈岳不明所以,下意识道“注意什么”
然后他反应了过来,赞同道“确实该注意点儿。”
他转过头严肃叮嘱豆芽菜,“钱罐子以后要注意了,千万不能随意抱到人前,小心别被人惦记上了。”
林元瞬间坐直了,他紧张地扫了一下四周,见邻居门都锁着,院子里也没人,稍稍松了口气,然后一脸严肃地点头,赞同地比划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