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铮疾步入内,知知见早上管鹤云来后, 陆铮便急匆匆出了门, 一直忙到现在才回来, 猜想外头出了事, 迎他入内。
陆铮坐下, 拉着知知坐在他身侧, 嘱咐道,“明日起, 我约莫要忙起来了, 顾不得陪你了。”
知知抬眼, 轻声问, “夫君, 是外边又打起来了麽”
陆铮颔首,简单解释了几句,“战家和陈家开战了, 战场在徐州,兖州离徐州只隔了豫州一州,虽一时战火还烧不到兖州,但终归还是小心为上。”
其实对于乱世,知知的感触并不是很深。
从前还在郡丞府时,一年也出不了几次门,自然不晓得外边过得什么烽火连天的日子。
后来到了卫所, 又嫁了陆铮为妇。陆铮微末时, 便护她护得很紧, 外边什么风风雨雨的,她知道的也少。后来陆铮一路高升,兖州在他治下十分繁荣平静,打仗什么的,仿佛离她的生活很远。
听陆铮这样提及天下大势的时候,她才真切意识到,其实战争离她并不远。不过是因为一直处于陆铮庇护和保护之下,她鲜少去想这些。
她的神色略微带了丝紧张,立即便被陆铮看出了,他大掌握住知知的手,道,“别怕,不过是未雨绸缪而已,兖州到底离得远,未必会波及。况且,有我在,我会护着你。”
知知慌乱的心略微安稳了些,很快便又替陆铮操心起来,道,“那夫君要住军营去麽”
从前打仗时候,陆铮一向都是同士兵们同吃同住,同甘共苦,从不摆什么架子,战场上更是身先士卒,也是因此,兖州的将士们极敬佩他这个主公。
若是他要去军营住,那知知就得替他收拾行李,省得到了军营少了这少了那的,陆铮又是能吃苦的人,往往懒得叫人回来去,熬过去便算了。
陆铮摇头,“暂时不必,过些日子再说。”
知知应下,又道,“那夫君若是要去,提前同我说一声,我好和青娘将行李收拾出来。”
陆铮点头,又同知知说了会儿话,见知知不再同先前那般慌乱了,才起身,说要去肖夫人处一趟。
这一年,肖夫人的性子改了颇多,至少对着陆铮这个儿子,多少有了个母亲该有的样子。
陆铮进东院,还未出声,便听到一孩童辱骂的话语,稚嫩的童音,配上恶毒的话语,简直令人听之生厌。
“你这奴才,还不滚小心小爷抽你鞭子狗东西”
陆铮低声呵斥,“陆钧”
他这一年积威愈重,阖府上下,没有一个不惧他的,便是肖夫人千娇万宠着的陆钧,天不怕地不怕,也怕这位二叔。陆钧白了脸,吓得张张嘴,小声喊,“二叔”
陆铮压下心中火气,淡声吩咐那被呵斥的下人,“下去吧,往后不必在东院伺候了,去找青娘,叫她给你另吩咐活。”
被打骂的下人忙不迭应下。
本来他今日挨鞭子便挨了,偏偏叫二爷碰上了,陆钧叫二爷训了一顿,当面还不会如何,待二爷走了,陆钧定是要记恨他,那可就不是几鞭子能了的事了。
他是万万没想到,二爷这样高高在上的人,还能想到这一点,另给他寻了一条出路,当即感激地退了下去。
陆铮双手背在身后,神色漠然看着陆钧,陆钧一直养在母亲这里,这一年多,陆铮同肖夫人虽关系和睦了许多,但始终不冷不热的,他知道阿母不愿他插手陆钧的事情,便也十分识趣的不去多管。毕竟,这孩子并非他的孩儿,他日后会有自己的孩子。
但今日看到陆钧这个样子,陆铮心中不由得生出些后悔,他是万万没想到,肖夫人和小宋氏会将这孩子养成这个骄纵的性子。
他顿了顿,沉声开口,“下人也是人,日后再叫我看见或是听见你打骂下人,那你抽了别人几鞭子,我就抽你几鞭子。”
陆钧嗫喏应下,“我知道了,二叔,我知错了。”
陆钧知错不知错,陆铮看不出来,他也懒得看这孩子装乖,如他所言,大不了下回他打了别人,他就打他。这种被大人宠坏的孩子,疼了就知道学乖了。
没多余的话,陆铮转身,不再理会陆钧,径直入了肖夫人的屋,“母亲。”
肖夫人勉强露出笑,试图同自己厌恶的二儿子好好说上几句,然而两人的关系也就这么不远不近,再如何努力,气氛也还是不尴不尬的。
陆铮倒不在意,想了想,道,“方才在门口,我看见钧哥儿了。他这年纪,也应开蒙,学学规矩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