另外一趟见面却是巧遇,作为预备党员,景生参加学校组织的活动去兴业路“一大会址”参观。在会议室门口,他们出来,碰巧h师大的学生进去,两人擦肩而过,只来得及勾了勾手指。景生他们参观结束有三十分钟自由活动时间,他回到里面转了一圈,和斯江对了个眼神,伸出手指比了个1,两人这才在洗手间外见着了。一见面斯江就傻笑个不停,也不知道笑什么,问她她也说不上来,景生就也笑了。
除却这两回,平时礼拜六的下午两人各自从学校回到万春街,通常已经是夜里七八点钟,正是斯南和斯好最聒噪的时候。等应付完阿妹阿弟,斯江要去看望阿娘,照例要替阿娘洗头洗澡剪指甲。景生送斯江过去,帮忙烧水搬浴桶倒水,当着阿娘的面不好多说什么,等阿娘歇下了,斯江送景生下楼,楼梯转弯角上两人偷偷摸摸拉一拉手,看到对方眼底里的笑意,别有一番滋味。有一趟差点被康阿姨撞着,吓得斯江心别别跳。
阿娘九月头上有一夜天忘记关电风扇,早上起来左边半张面孔没了知觉,眼睛倒是能眨,但说话都说不利索,她颤巍巍走到顾家来,眼泪流了一路。顾阿婆也吓了一跳,赶紧帮伊打电话寻陈东方陈东海,不巧陈东海去南汇出差,要抢明年8424西瓜的订单,陈东方从学校请了假回来,先把阿娘送到静中心医院,排队看医生配药,忙了四个钟头,陪了一夜后回去上班了。陈东海隔天回来,一看配的是几包维生素一包激素药,立马跳起来隔空骂山门,骂老二没良心,阿娘没医保伊居然只舍得开点维生素打发老娘,激素药好乱吃伐哈来瞎来转头他又带阿娘去石门路中医院看中医,一来一回也看了三四个钟头,针灸了一趟,阿娘表示有用场,但是针灸至少要连去七天。陈东海请不出假来,和陈东方在电话里又吵相骂吵了半天。陈阿娘抱怨了一句要是东来西美在家就好了,陈东海气得一只电话打去泽普,叫陈东来火速回来尽孝。陈东来除了汇钱回来还能有什么办法,电话里好言相劝。
最后陪阿娘针灸这桩事,还是斯江自动请缨担了下来。阿娘一边哭一边骂儿子们,骂好儿子又想起女儿们,非让斯江给三个嬢嬢拍电报不可。很快,陈东梅汇了一百块回来,说马上要秋收,承包田里实在走不开人,辛苦两个弟弟了。陈东兰没回音。曹金柱的爹妈汇了一千块来,又特地打电话解释了半天,说曹金柱的一个好兄弟和贾秀全是铁哥们,他们组织了一批人带着家属去大连老贾家看国足奥运比赛了,顺便倒腾点小生意,最早也得十月中才回来。
斯江怕阿娘多想也怕她起夜出事,礼拜六就睡到阿娘家陪上一夜,礼拜天早上再送她去针灸。景生要陪着一起去,阿娘死要面子,坚决不肯要姓顾的外人陪同,斯江也没办法。
就这么一桩桩一件件的事,两个月来没个消停,斯江和景生能好好谈朋友的时间少之又少,斯江自己心里也清楚,她进了灶披间后围着台子转了两圈,东看西看不吭声。
景生抬起眼问“侬做啥”
“打手洗手。”斯江把手伸到鼻子下面闻了闻。
景生不响,让了半只位置出来。
斯江瞄了瞄窗外没闲人,就挨到他身边,一双手穿过一对茶叶渣浸到水下,一把握住了景生的手,动作太过勇猛,手指甲戳在了景生手上,把她自己吓了一跳。
“对勿起哦,弄痛侬了伐对不起啊,弄疼你了吗”斯江问是问了,手却没松,自己也觉得好笑,笑得肩头一耸一耸的。
景生也被她吓了一跳,心想这个小戆徒人前人后真是两幅面孔,人前装样的时候一本正经,人后不正经起来比他还凶。
“还好。”
深咖啡发黑的茶叶渣无声翻涌起来,两双手在水里轻轻交揉来捏去,两张面孔慢慢地都红得发烫。
“阿哥,侬生气了伐”斯江胳膊碰了碰景生的。
“还好。”
“阿娘上个礼拜刚刚停了针灸,要是就阿拉两噶头跑出去过生日,勿大好,如果就我们两个跑出去过生日,不大好”斯江鼓了鼓腮帮子,瞥了景生一眼,用力捉住他一只手不放,“等外婆伊拉噻睏高了,侬再来灶披间等吾好伐等外婆她们都睡着了,你再来灶披间等我好不好”
景生心漏跳了两拍,佯装镇定地问“等侬做撒”
“秘密。”斯江吃吃笑。
“明早再回学堂,侬来得及伐”景生心想怪不得斯江要跟自己约好明天早上再回学校,这么一想,他嘴角就翘了起来。
“来得及,侬呢”
“没问题。”
楼上突然传来陈斯南的吼声“顾景生、陈斯江,你们好了吗长寿面都糊哒哒了”,,